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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莫山村不像是一个村,紧挨着驿站,人丁兴旺,颇为繁荣。
此地原本就几户人家,因为驿站和道路的修建,慢慢聚集了许多来自四面八方之人,来了就定居了下来,带着各地改不掉的劣性,互相不愉快地相处着。
因此,莫山村也乱。
几句话说不拢,吵起来是常有之事,打架斗殴,旁人也见惯不惯。唯一一点,这些为了温食的小老百姓,小打小闹,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不至于下重手,撕破脸皮。
最近村里的叫花不知在哪儿染上了恶习,拿着个破碗追着人要钱,不给就捡起路边的石子往人身上扔。有看不顺眼之人把叫花按在地上,拳脚相加。然而叫花被教训后,不知悔改,甚至变本加厉地要钱。
“走开……”
一门匾上写着‘福缘店’的店家门口,坐着一个死皮赖脸的叫花。叫花已经来了几趟,头次踏进了门槛,还敲响了柜台,把破碗凑到掌柜鼻子底下要小钱。第二次正准备跨门槛时,被店小二吆喝着制止。
这一回,是第三次了。
愤怒的店小二挥舞着扫帚,堵在门口驱赶着叫花。
可这叫花摆出一副不给钱就不走的模样,比狗屁膏药还黏人,抱着门外石狮,怎么也不肯松手。
生意人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个吉利。有这叫花在门口,一身恶臭,路人都被吓走了,谁还愿意进来?
店小二正值壮年,个子高大,身板结实,是个管不住脾气之人。他被这叫花无耻之态气得怒火中烧,挽起袖子,举起坚硬的拳头,不由分说,就往叫花脸上凑。
叫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分不清年岁,抱着头防备着,仍旧被打得鼻血横流,惨叫连连。
来往路人隔了老远驻足,围了半圈,都是一副看热闹兴趣盎然的样子,却无一上前制止。
倒是店家掌柜闻声出来,见此情形,抱胸看了一刻,才慢慢道:“孙扁,打轻点,别闹出人命了。”
店小二孙扁闻言,慢慢收了手,最后不解气般,又狠狠踢了叫花一脚。
叫花高叫一声,怏怏半抬眼皮,吐出口中一口血。似乎因这一顿打,终于识相了,叫花满地打着滚,越滚越远。
围观之人见无热闹可看,一哄而散,只剩下两个人留在原地,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显得不可置信。
其中一位稍矮一分,衣着华贵的少年,脸上带着些许稚气,话语间却有某种说不出的威严:“十七,这难道便是民间百态吗?”
被唤作十七的人,一身质朴的灰衣,干净整洁,牵着两匹马,弓着身,对少年十分尊敬的样子,道:“厉公子,这当街打骂乞丐之事,京城少有,至于别处嘛,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这位少年便是和砺,而十七是挑选出来的随行侍卫。两人骑马赶路,一路飞驰,只一日,便跑了上百里,来到了这莫山村。
此时即将夜幕,不适合再赶路,便停了下来。不过才刚下马,便瞧见了一场闹剧。
和砺道:“你去给乞丐送些银两,他身上受伤,一定没钱看大夫,对了,你再买些吃的送过去。”
十七为难道:“袁丞相交代过,不让厉公子乱花银子,还说,乡野百姓,可怜之人数不胜数,不是一点点银子就能救济过来的。而且在外漏财……”
和砺忍不住打断道:“让你去你便去,至于其他,我自有分寸。”
少年柔和的嗓音,一句轻声斥责,便让高他半头的男子微微抖了抖。
十七碍于身前主子的气魄,不得已把袁丞相的嘱咐扔到一边,踌蹴片刻,还是往叫花狼狈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和砺本想站在原处等十七回来,发现在路中央杵着,挡着路,刚准备挪步,却不料一盆水突然泼过来,瞬间打湿了裤脚。
“哎哟,这位小公子,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方才打人的店小二已不见凶悍之色,摆出一副糙汉的腼腆,疾跑凑过来,连连躬身道歉,还拿下肩上搭着的抹布,蹲下擦拭和砺被水沾染的衣衫。
和砺惊得倒退一步,忙道:“你只是不小心,无妨,不用擦。”
店小二呵呵一笑,果真不擦了,把滴着水的抹布往肩上一甩,也不管水沾湿了自个儿的衣裳,讨好道:“这位公子远道而来,何不进小店休息会儿,我们这里有吃有喝,分量十足。”
和砺不喜人阿谀奉承,摆手婉拒,然而店小二却先一步牵起他们的马,往店家后门而去,一边走还一边道:“我替公子把马拴在马厩,保你马儿吃饱喝足,明儿一早,精神百倍地送你们上路。”
掌柜此时也出来招呼,听到小二的话,骂道:“孙扁,不会说话少说点,没人当你是哑巴。”
转过身,对和砺殷勤道:“公子里面请。”
盛情难却,和砺只好随了他们的意。
好在店面整洁,简易的木桌上只落了些灰,和砺想着出门在外,不能太过计较,可还未坐下,便被有眼力见的掌柜提起袖口擦了个干干净净。
掌柜道:“公子一身锦衣华服,定是贵人家出生。能光临小店,吾等荣幸之至。方才小二口无遮拦,如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和砺盯着他黑不溜秋的衣袖,愣了愣,道:“罢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掌柜讪笑道:“公子大人大量。”
点菜时,和砺还想着掌柜那不知多久没洗过的衣衫,虽然舟车劳顿,饥肠辘辘,却再也提不起胃口,只好胡乱选了几样菜。
等小二去了后厨,和砺望了望门口,十七恐怕还有一会才回来,于是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这‘福缘店’来。
店内有两层,一层乃饭堂,自然是供人吃饭用餐之地。此刻,除了和砺外,稀稀拉拉坐了两三人,桌上饭菜虽冒着热气,却掩不住店里的冷清。
二层有几个房间,紧闭着房门,不知是用来作何用。
“本来我们福缘店是做小生意的,可惜生意不好,改成了客栈,包打尖住店。但是你也看到了,生意仍旧难做,没几个客人。”
店小二从后厨窜出,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白水,眼珠子骨碌转了转,又道:“这外面天快黑了,公子要住店吗?”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叹了几句苦,又能马上绕回到正题。
和砺道:“不用,前方有驿站……”
店小二不由提高声量道:“驿站?公子是从京城而来?莫非是哪位管家的公子?”
“……”和砺发觉自己说溜了嘴,顿了顿,改口道,“不,不是。那今晚,麻烦你们安排两间房。”
他这次出宫,本就打算不走官场那一套,而且关于他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