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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驿站稍显简陋的房中，一只黑色的乌鸦从虚掩着的门外飞进，无声无息落在高处房梁之上。乌鸦转了个圈，对着低处的木床，慵懒地抖了抖翅膀。
那木床上躺着一人，盖着洁白的被褥，眼睛紧闭，可眼珠转个不停，皱着眉头，似睡着了在做噩梦。
梦中也有黑色的鸟儿，却不是乌鸦，而是站在枯木枝上觊觎着尸体的秃鹫。不仅地上有好几只，天上盘旋着更多。
这里是一片荒漠，举目远望，皆是沙土，看不见任何植被，也没有居住的人家。
荒地上，被秃鹫注视着那处，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穿着破烂不堪的盔甲，身上无数道伤口，血腥味浓重，看起来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战斗，到处散落着断了的武器和残肢碎屑，触目惊心。
兴许死去有好一会儿了，尸体被风吹起的沙土掩盖了一半，沾染了血的地方，也被飘来的新沙遮住，看不太真切了。
秃鹫等了很久，不见有动静，放心地飞过来，刚准备下嘴，爪下堆起的尸身忽然拱了拱。秃鹫受了惊，一下又飞了回去。
还有人活着。
待最面上的尸体被掀开，一个人畏缩着爬了出来。
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大战中被保护得很好，身上无一点伤痕，脸上虽然沾上了沙土，但仍然看得出白白净净的底子，眼睛大大的，很漂亮的孩子。
“将军……”
小孩声音奶声奶气，哑着声叫着人，可怜极了。
“将军……将军……”
叫了一声没人回应，小孩眼眶红了，大滴泪水滚落下来。他一边哭一边继续叫，穿梭在一排尸体中，拍掉沙子撩开他们的头发找那个熟悉的人。
可几乎寻遍了，都没找到。
小孩泄气地坐在沙土上，抹着眼泪，无助地望着那一堆尸体，他也不害怕，甚至久久不愿移开目光，像是期待着叫唤的那人，能跟平常一样飞赶而来，抱他入怀。
仿佛应了他的期盼，尸体堆中悉悉索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二……”
艰难说了一个字，就断了。
小孩眼睛却一下亮了，循着那声奔跑过去，小手推开一具尸体，从沙堆中刨出一个人来。
“将军……”
将军胸口没入一把刺刀，只余手柄在外，鲜血流尽，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已经睁不开眼了，可心事未了般，还是把眼睛睁开了，看到小孩安然无恙，极轻微地笑了笑，道：“你害怕吗？”
吐出来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小孩往前凑了凑，才听了个清楚。他本来已经哭累了，又不可遏制地哭了起来，哽咽着断断续续问：“将军，你……你要……死了吗？”
将军道：“是啊，我不行了，不能亲自带你回去了。”
小孩瘪着嘴角，哭道：“不……”
将军眼中已经开始模糊，渐渐看不清了，他交代后事般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输了，自然要付出生命，这便是战争，你也不必太难过。能保住你，已是承天之佑。后面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这里是荒北之地，一直往西走，就是我们的大营，除非被攻陷，那里有人把守。你记住，一直往西走，绝对不能停。”
小孩紧紧抓住将军的手，泪眼婆娑。
将军闭上了眼，好像还不放心，叮嘱道：“谁都可以死，但你不能死，知道吗？”
小孩看到将军微微偏了头，手上失了力，鼻息间已经没了呼吸。
他擦掉眼泪，站起身，重复道：“谁都可以死，我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