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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到来全场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家具整整装了几马车,另外还有两辆空车,一辆是拉苏媛的父母的,另一辆是黄老爷和小姐妹们同乘。

大家看看起轿的时辰快到了,轿夫们在各自的轿杆前等候着,乐师们在轿后面,摆弄着自己的乐器,单等着新娘上轿后,吹奏乐曲不掉链子。

苏媛房间里的小姐妹们,簇拥着盖着红盖头的苏媛,苏媛透过盖头虽然能看见父母,现在起轿的吉时将至,盖着红盖头的她上轿前,是不能离开这间房子的。

被张三带着上楼梯的苏四夫妇,见吉时马上到,他们只能远看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来,狼心狗肺的老鸨从来未让他们团聚过,现在老鸨良心发现让团聚了又是临上轿前的时候。

随着黄老爷、老鸨、和管家走进院里。管家从衣袖里取出一本用红布做封皮的吉时帖,他站在花轿前,将手中的年命吉时帖打开。

管家穿一身鸭蛋青长衫,头上戴一顶礼帽。因为他既是管家又是先生,今天特地穿了一身先生服饰。一幅花镜的双腿特别宽,镜片因他的脸型较瘦,镜片压在鼻梁上,配上他特地留的山羊胡,还真有几分先生的气质。

先生扶了一下眼镜打开红绸时书高声念道:“……天有日月,地有阴阳,天作合函,合配成双,兹定辰时二刻起轿,午时三刻拜堂,黄辰吉时利于阴阳。现辰时二刻,新人上路,凶之避之,诸神护送,一生吉祥。“

先生喊罢退倒一旁,苏媛由喜娘陪伴,小姐妹们前呼后拥地把苏媛围起来。苏媛的一身大红嫁衣真是漂亮,两位喜娘搀扶着她的胳膊,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后面的小姐妹们托裙摆的,捊挽肩飘带的紧跟在新娘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花轿前,林莺莺和小红站在轿子两旁,她们的任务是专业掀轿帘子。轿子正中,苏四夫妇站在轿门前,他们要给新娘整理一下衣裙,重新掀一下盖头,检查一番妆容和发式后重新盖好送进轿子中。这就是父母送嫁的重要程序送轿。

当苏高氏掀开女儿的盖头时,苏高氏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泪水似两条小溪一样奔涌而下。她女儿的俏脸比八年前更美更水灵,现在的女儿正是当年自己的再版。

一样好看的眉眼,一样挺直的鼻子,就连鼻子下的樱唇,也和当年的自己相差无几。整整八年了,母女们虽然只分前院下院,却从没有过机会相见,这短暂的送轿仪式,竞然让她母女苦等了八年。

起轿的时辰不等人,站在一旁的苏四见这母女哭成了泪人,做为男子汉的他竞也控制不住心酸,这些年他又何尝不想女儿。

轿门两旁的莺莺和小红早把轿帘撩开,苏高氏只好给女儿重新盖好了盖头。苏媛轻声安慰父母道:“今后女儿嫁了,你们也随车搬到我家,今后相见只是朝夕之间。”

她拉了拉母亲的手,又拉了一下父亲的手,然后三只手叠在一起,苏媛用力地握了几下,她才低头钻进轿子中。

先生见新娘子进入轿子,照例又念了一番偈语,这才高声喊道:“起轿了——”

轿子后面的乐师们立即奏出喜庆的乐曲,八位精壮汉子将肩套挂在肩上,众人发一声喊,轿子稳稳地抬了起来。

轿夫们都是健壮的汉子,大家为了配合吆喝信号,找到了着力平衡。于是一乘花红大轿又快又稳地头前开道。

大路两旁看热闹的都是苏媛的姐姐们,这些烟花女子看着这乘大花轿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

姑娘群中,春花和秋梅闲聊着。春花道:“秋梅姝妹,媛媛的命真不是一般的好,人家被黄老爷请去给他老师贺寿,倒是给丫头找了个好人家,象咱们靠青春吃饭的,要不了几年咱就人老珠黄了。这青楼又不养老,几年过后一批新丫头将把咱替下去,咱的下场还不和苏媛的娘一样的下场。”

花轿走后,老鸨子一下子坐在地上,手抚双腿哭了起来。姑娘们被老鸨哭的莫名其妙,有些不明真相的姐妹要上前去劝她。

也有几个姑娘懂嫁姑娘风俗的,把那几个打算劝老鸨的姑娘拉了回来。原来老鸨子在做最后一个嫁姑娘的风俗哭空房。

这个风俗要等姑娘出门后当娘的才能哭,想人家男方娶亲一屋子喜红,而自己辛苦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嫁了人,从此人去屋空怎不让人悲伤难舍。

当姑娘的离开娘亲,娘自然空聊无依,久而久之就成了风俗。

苏媛没有家,怡心院就是她的家,至于苏媛的父母,只能算这个家的奴仆,怎能称的起家主?况且,他们要随女儿搬到女婿家,就算让他们哭空房,也得在这个家才行。

本来老鸨子只是按风俗走过场,谁知道姑娘们的闲话,却让她从假哭变成了真哭。

说话的还是先前说闲话的两位姑娘。春花小声道:“秋梅妹子,你说苏媛的父母跟她出嫁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一家人。你说苏媛妹妹把她的小姐妹们都带走了,你说她们还回来吗?”

秋梅不敢乱说话,她想了想道:“应该会回来吧,毕竟我们做生意时得让她们侍候。“

春花和秋梅的话让老鸨打了个激灵,她想听个究竟,于是一边假哭一边听她俩说话。

春花轻啐一口道:“还回来个屁,你说咱妈妈做的事是人事吗。”秋梅不敢说话,同时也示意让春花轻点声说,或者不说,免得引火烧身。“

春花偏是憋不住,反驳秋梅道:“就你怕事,这事姐妹们都传遍了,就你怕事儿。”

秋梅也不制止,任由她说。春花道:“妈妈给人家黄老爷要了一千三百多两银子,苏媛很生气,她是趁小姐妹们给她梳妆时,鼓动小姐妹们随她出嫁,这一走怕是回不来了。”

秋梅见春花说的挺有趣,她也接过话题道:“也怪妈妈,虽然她对苏媛一家有救命之恩,这些年拿人家的父亲跟使唤牛马一样,最可气的是,这些年她竞然没有让人家一家团聚过。”

别的姑娘听她们聊的挺欢,也发表自己的看法道:“妈妈做的最最蠢的事不该把苏媛的父母放走,如果留下她父母的话小姐妹们反水,妈妈还能有一手治她父母牵制她,这回好了卖牛连缰绳都没有留下。“

姑娘们的话被她听了个清楚,老鸨子象被马蜂蛰了屁股,爬起来就回家找老头子商量怎么办?

老头子见姑娘们今天放假,没有啥事的他正好拢一下帐,算算这个月的收入情况。老头子一边拨拉算盘,一边往册子上记数目。

老鸨子风急撩火的动作把老头子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回事。老鸨子是猴子吃辣椒上窜下跳,她急的把桌上的帐簿扔到地上骂道:“你这老东西还有闲心算帐,咱快把娶亲的追回来再说吧!”

老头子被弄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道:“你不是把事都办好了吗?一手交人一手交银,一千三百两银子一文不少,你这又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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