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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氏书局有哪里对不起我？哈哈哈哈, 你还有脸问！”张叔突然笑了起来，脸上的横肉里塞满了汗水，好像一个过期了的肉夹馍。
他神情激动的指着燕白, 唾沫星子满天飞：“明明我才是对燕氏书局功劳最大的人！老爷子也早说了，他退了后让我接管燕氏书局, 我连接管燕氏书局时穿的西装都买好了！我是日日夜夜盼着啊, 结果呢？就因为你有个好爹，你个毛头小子直接越过我一进来就当上了老板，凭什么？就因为你姓燕吗？你懂怎么管理书局吗？懂怎么让报纸销量增高吗？！！”
张叔冷笑着：“现在好了，燕氏书局马上要倒闭了，哈哈哈哈哈, 我要让那些人全都后悔，看看把书局交到你这样一个人手上是最大的错误！我才是有本事拯救燕氏书局的人！”
“唉，”被指着鼻子骂的青年叹了口气：“张叔您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爸不让您接管燕氏书局吗？”
张叔怔了怔。
只听燕白道：“其实我爸的确说过让你接管, 连任命书都写好了，只是后来我爸突然发现你并不适合燕氏书局，临时改了主意。”
“为什么？我哪里不适合？”张叔下意识问。
燕白：“张叔您还记得您曾经写过的一篇有关于月如小姐被□□老大包养的报道吗？”
张叔想起来了, 他的确是写过，那个时候歌星月如还没现在这么火，刚在沪上崭露头角，他就觉得这个人身上大有可为，专门叫人拍了几张照, 捕风捉影的编了这么一篇报道，准备试试水。
张叔神情又激动起来：“可那不正好证明我是对的吗？你看看现在月如有多火, 光靠着她的花边新闻都养活了多少家报纸，叶氏书局的大世界报不就是靠着报道这些才打败了燕氏日报吗？难道就因为这个报道？这不公平！老爷子瞎了眼！”
“看来您还是没明白，”燕白摇了摇头, “张叔，您还记得您和我爸一起开设这个报社的初衷吗？”
“初衷……”张叔混浊的眼神动了动，他，记起来了。
那个时候他和燕怀民是同学，燕怀民突然找到他邀请他加入报社，说要一起办一份，属于沪上百姓的报纸，燕怀民的父亲并不赞同他办报社，说这是年轻人瞎搞，燕怀民硬是把自己最心爱的手表都卖了，凑了钱，那个时候，报社还没有现在一栋楼，而是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两张掉皮的桌子，一台几乎报废机器，就是燕氏书局的开始。
在那里，年轻的男人兴奋的写下几个大字，挂在了发黄的墙壁上，他转过头拉着年轻的张德文，指着墙壁道：“德文，快看，这以后就是我们办报的宗旨了，我们一定要办出属于沪上的报纸！”
“总有一天，我们的燕氏日报会风靡整个沪上，人手一份！到时候每个人都知道，沪上有这么一份报纸，它真实，有趣，能为每个普通人解决麻烦。”
两个青年人就这样念出了那副大字：“真实有趣，公正为民。”
后来，燕氏日报果然越办越好，真正成了可以和老牌沪上报平起平坐的大报，他们也从那间出租房搬到了这栋三层小楼里。
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报社犹在，斯人已逝。
张德文怔怔地看着墙上那副发黄的大字，听到青年用低落的语气一点点念着：“真实有趣，公正为民。张叔，您已经忘了这个初衷了，我爸病入膏肓的时候，读完你那份编造的报道后，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他就找来了我，还拉着我的手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待你，为您养老送终。”
张德文颤抖着，眼前依稀又浮现了那个笑容舒朗的青年，仿佛指着牌匾笑着，德文，你看！
“不，不 ，我没有错！”
他癫狂着，狠狠摇头，挥散眼前幻影：“明明是他错了！时代变了，现在沪上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有报道那些名人的新闻，才能有活路！是他太固执了，不肯改变，还骗了我，是他的错！我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