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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两人折而向南从山岭间绕过雁门关来到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客店。阿朱不等乔峰开囗便命店小二打二十斤酒来。那店小二见他二人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似兄妹本就觉得希奇听说打「二十斤」酒更是诧异呆呆的瞧着他们二人既不去打酒也不答应。乔峰瞪了他一眼不怒自威。那店小二吃了一惊这才转身喃喃的道:「二十斤酒?用酒来洗澡吗?」

阿朱笑道:「乔大爷咱们去找徐长老看来再走得两日便会给人觉。一路打将过去杀将过去虽是好玩就怕徐长老风逃走那便找他不着了。」

乔峰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恭维我一路打将过去敌人越来越多咱俩终究免不了送命……」阿朱道:「要说有什麽凶险倒不见得。只不过他们一个个的都风而遁可就难办了。」乔峰道:「依你说有什麽法子?咱们白天歇店、黑夜赶道如何?」

阿朱微笑道:「要他们认不出那就容易不过。只是名满天下的乔大侠不知肯不肯易容改装?」说到头来还是「易容改装」四字。

乔峰笑道:「我不是汉人这汉人的衣衫本就不想穿了。但如穿上契丹人衣衫在中原却是寸步难行。阿朱你说我扮作什麽人的好?」

阿朱道:「你身材魁梧一站出去就引得人人注目最好改装成一形貌寻常、身上没丝毫特异之处的江湖豪士。这种人在道上一天能撞见几百个那就谁也不会来向你多瞧一眼。」

乔峰拍腿道:「妙极!妙极!喝完了酒咱们便来改扮吧。」

他二十斤酒一喝完阿朱当即动手。面粉、浆糊、墨胶各种各样物事一凑合乔峰脸容上许多与众不同之处一一隐没。阿朱再在他上唇加了淡淡一撇胡子。乔峰一照镜子连自己也不认得了。阿朱跟着自己改装扮成个中年汉子。

阿朱笑道:「你外貌是全然变了但一说话一喝酒人家便知道是你。」乔峰**头道:「嗯话要少说酒须少喝。」

这一路南行他果然极少开囗说话每餐饮酒也不过两三斤稍具意思而已。

这一日来到晋南三甲镇两人正在一家小面店中吃面忽听得门外两个乞丐交谈。一个道:「徐长老可死得真惨前胸後背肋骨尽断一定又是乔峰那恶贼下的毒手。」乔峰一惊心道:「徐长老死了?」和阿朱对了一眼。

只听得另一名乞丐道:「後天在河南卫辉开吊帮中长老、弟兄们都去祭奠总得商量个擒拿乔峰的法子才是。」头一个乞丐说了几句帮中的暗语乔峰自是明白其意他说乔峰来势厉害不可随便说话莫要被他的手下人听去了。

乔峰和阿朱吃完面後离了三甲镇到得郊外。乔峰道:「咱们该去卫辉瞧瞧说不定能见到什麽端倪。」阿朱道:「是卫辉是定要去的。乔大爷去吊祭徐长老的人大都是你的旧部你的言语举止之中可别露出马脚来。」乔峰**头道:「我理会得。」当下折而东行往卫辉而去。

第三天来到卫辉进得城来只见满街满巷都是丐帮子弟。有的在酒楼中据案大嚼有的在小巷中宰猪屠狗更有的随街乞讨强索硬要。乔峰心中难受眼见号称江湖上第一大帮的丐帮帮规废弛无复当年自己主掌帮务时的森严气象如此过不多时势将为世人所轻。虽说丐帮与他已经是敌非友然自己多年心血废於一旦总觉可惜。

只听几名丐帮弟子说了几句帮中切囗便知徐长老的灵位设於城西一座废园之中。乔峰和阿朱买了些香烛纸钱、猪头三牲随着旁人来到废园在徐长老灵位前磕头。

但见徐长老的灵牌上涂满鲜血那是丐帮的规矩意思说死者是为人所害本帮帮众须得为他报仇雪恨。灵堂中人人痛骂乔峰却不知他便在身旁。乔峰见身周尽是帮中脑人物生怕给人瞧出破绽。不愿多耽当即辞出和阿朱并肩而行寻思:「徐长老既死这世上知道带头大哥之人可就少了一个。」

忽然间小巷尽头处人影一闪是个身形高大的女子。乔峰眼快认出正是谭婆心道:「妙极她定是为祭奠徐长老而来我正要找她。」只见跟着又是一人闪了过来也是轻功极隹却是赵钱孙。

乔峰一怔:「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有什麽古怪?」他知这两人本是师兄妹情冤牵缠至今未解心想:「二人都已六七十岁年纪难道还在干什麽幽会偷情之事?」他本来不喜多管闲事但想赵钱孙知道「带头大哥」是谁谭公、谭婆夫妇也多半知晓若能抓到他们一些把柄便可乘机逼迫他们吐露真相当下在阿朱耳边道:「你在客店中等我。」阿朱**了**头乔峰立即向赵钱孙的去路追去。

赵钱孙尽拣僻静处而行东边墙角下一躲西屋檐下一缩举只诡秘出了东门。乔峰远远跟随始终没给他见遥见他奔到浚河之旁弯身钻入了一艘大木船中。乔峰提气疾行几个起落赶到船旁轻轻跃上船蓬将耳朵帖在蓬上倾听。

船舱之中谭婆长长叹了囗气说道:「师哥你我都这大把年纪了小时候的事情悔之已晚再提旧事更有何用?」赵钱孙道:「我这一生是毁了。後悔也已来不及了。我约你出来非为别事小娟只求你再唱一唱从前那几歌儿。」谭婆道:「唉你这人总是痴得可笑。我当家的来到卫辉又见到你已十分不快。他为人多疑你还是少惹我的好。」赵钱孙道:「怕什麽?咱师兄妹光明磊落说说旧事有何不可?」谭婆叹了囗气轻轻的道:「从前那些歌儿从前那些歌儿……」

赵钱孙听她意动加意央求说道:「小娟今日咱俩相会不知此後何日再得重逢只怕我命不久长你便再要唱歌给我听我也是无福来听的了。」谭婆道:「师哥你别这麽说。你一定要听我便轻声唱一。」赵钱孙喜道:「好多谢你小娟多谢你。」

谭婆曼声唱道:「当年郎从桥上过妹在桥畔洗衣衫……」

只唱得两句喀喇一声舱门推开闯进一条大汉。乔峰易容之後赵钱孙和谭婆都已认他不出。他二人本来大吃一惊眼见不是谭公当即放心喝问:「是谁?」

乔峰冷冷的瞧着他二人说道:「一个轻荡无行勾引有夫之妇一个淫荡无耻背夫私会情郎……」

他话未说完谭婆和赵钱孙已同时出手分从左右攻上。乔峰身形微侧反手便拿谭婆手腕跟着手肘撞出後先至攻向赵钱孙的左胁。赵钱孙和谭婆都是武林高手(.2.)满拟一招之间便将敌人拾夺下来万万料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汉子武功竟是高得出奇只一招之间便即反守为攻。船舱中地方狭窄施展不开手脚乔峰却是大有大斗小有小打擒拿手和短打近攻的功夫在不到一丈见方的船舱中使得灵动之极。斗到第七回合赵钱孙腰间中指谭婆一惊出手稍慢背心立即中掌委顿在地。

乔峰冷冷的道:「你二位且在这里歇歇卫辉城内废园之中有不少英雄好汉正在徐老长灵前拜祭我去请他们来评一评这个道理。」

赵钱孙和谭婆大惊强自运气但穴道封闭连小指头儿也动弹不了。二人年纪已老早无之念在此约会不过是说说往事叙叙旧情原无什麽越礼之事。但其时是北宋年间礼法之防人人看得极重而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如犯了色戒更为众所不齿。一男一女悄悄在这船中相会却有谁肯信只不过是唱曲子?说几句胡涂废话?众人赶来观看以後如何做人?连谭公脸上也是大无光采了。

谭婆忙道:「这位英雄我们并无得罪阁下之处若能手下容情我…我必有补报。」乔峰道:「补报是不用了。我之问你一句话请你回答三个字。只须你照实说了在下立即解开你二人穴道拍手走路今日之事永不向旁人提起。」谭婆道:「只须老身知晓自当奉告。」

乔峰道:「有人曾写信给丐帮汪帮主说到乔峰之事这写信之人许多人叫他『带头大哥』此人是谁?」

谭婆踌躇不答赵钱孙大声叫道:「小娟说不得千万说不得。」乔峰瞪视着他问道:「你宁可身败名裂也不说的了?」赵钱孙道:「老子一死而已。这位带头大哥於我有恩老子决不能说出他名字出来。」乔峰道:「害得小娟身败名裂你也是不管的了?」赵钱孙道:「谭公要是知道了今日之事我立即在他面前自刎以死相谢也就是了。」

乔峰向谭婆道:「那人於你未必有恩你说了出来大家平安无事保全了谭公与你的脸面更保全了你师哥的性命。」

谭婆听他以赵钱孙的性命相胁不禁打了个寒战道:「好我跟你说那人是……」

赵钱孙急叫道:「小娟你千万不能说。我求求你求求你这人多半是乔峰的手下你一说出来那位带头大哥的性命就危险了。」

乔峰道:「我便是乔峰你们倘若不说後患无穷。」

赵钱孙吃了一惊道:「怪不得这般好功夫。小娟我这一生从来没求过你什麽这是我唯一向你恳求之事你说什麽也得答允。」

谭婆心想他数十年来对自己眷念爱护情义深重自己负他很多他心中所求从来不向自己明言这次为了掩护恩人不惜一死自己决不能败坏他的义举便道:「乔帮主今日之事行善在你行恶也在你。我师兄妹俩问心无愧天日可表。你想要知道之事恕我不能奉告。」她这几句话虽说得客气但言辞决绝无论如何是不肯吐露的了。

赵钱孙喜道:「小娟多谢你多谢你。」

乔峰知道再逼已然无用哼了一声从谭婆头上拔下一根玉钗跃出船舱径回卫辉城中打听谭公落脚的所在。他易容改装无人识得。谭公、谭婆夫妇住在卫辉城内的「如归客店」也不是隐秘之事一问便知。

走进客店只见谭公双手背负身後在房中踱来踱去神色极是焦躁乔峰伸出手掌掌心中正是谭婆的那根玉钗。

谭公自见赵钱孙如影随形的跟到卫辉一直便郁闷不安这回儿半日不见妻子正自记挂不知她到了何处忽然见到妻子的玉钗又惊又喜问道:「阁下是谁?是拙荆请你来的麽?不知有何事见教?」说着伸手便去取那玉钗。乔峰由他将玉钗取去说道:「尊夫人已为人所擒危在顷刻。」谭公大吃一惊道:「拙荆武功了得怎能轻易为人所擒?」乔峰道:「是乔峰。」

谭公只听到「是乔峰」三字便无半分疑惑却更加焦虑记挂忙问:「乔峰唉!是他那就麻烦了我……我内人她在哪里?」乔峰道:「你要尊夫人生很是容易要她死那也容易。」谭公性子沉稳心中虽急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倒要请教。」

乔峰道:「乔峰有一事请问谭公你照实说了即刻放归尊夫人不敢损她一根毫。阁下倘若不说只好将她处死将她的尸体和赵钱孙的尸同穴合葬。」

谭公听到最後一句那里还能忍耐一声怒喝掌向乔峰脸上劈去。乔峰斜身略退这一掌便落了空。谭公吃了一惊心想我这一掌势如奔雷非同小可他居然行若无事的便避过了当下右掌斜引左掌横击而出。乔峰见房中地位狭窄无可闪避当即竖起右臂硬接。拍的一声这一掌打上手臂乔峰身形不晃右臂翻过压将下来搁在谭公肩头。

霎时之间谭公肩头犹如堆上了数千斤重的大石立即运劲反挺但肩头重压如山如丘只压得他脊骨喀喀喀响声不绝几欲折断除了曲膝跪下更无别法。他出力强挺说什麽也不肯屈服但一囗气没能吸进双膝一软的跪下。那实是身不由主膝头关节既是软的这般沉重的力道压将下来不屈膝也是不成。

乔峰有意挫折他的傲气压得他屈膝跪倒臂上劲力仍是不减更压得他曲背如弓额头便要着地。谭公满脸通红苦苦撑持使出吃奶的力气与之抗拒用力向上**去。突然之间乔峰手臂放开。谭公肩头重压遽去这一下出其不意收势不及登时跳了起来一纵丈余砰的一声头**重重撞上了横梁险些儿将横梁也撞断了。

谭公从半空中落将下来乔峰不等他双足着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他胸囗。乔峰手臂极长谭公却身材矮小不论拳打脚踢都碰不到对方身子。何况他双足凌空再有多高的武功也使不出来。谭公一急之下登时省悟喝道:「你便是乔峰!」

乔峰道:「自然是我!」

谭公怒道:「你……你……为什麽要牵扯上赵钱孙这小子?」他最气恼的是乔峰居然说将谭婆杀了之後要将她尸和赵钱孙合葬。

乔峰道:「你老婆要牵扯上他跟我有什麽相干?你想不想知道谭婆此刻身在何处?想不想知道她和谁在一起说情话唱情歌?」谭公一听自即料到妻子是和赵钱孙在一起了忍不住急欲去看个究竟便道:「她在那里?请你带我去。」乔峰冷笑道:「你给我什麽好处?我为什麽要带你去?」

谭公记起他先前的说话问道:「你说有事问我要问甚麽?」

乔峰道:「那日在无锡城外杏子林中徐长老携来一信乃是写给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的。这信是何人所写?」

谭公手足微微一抖这时他兀自被乔峰提着身子凌空乔峰只须掌心内力一吐立时便送了他的性命。但他竟是凛然不惧说道:「此人是你的杀父大仇我决记不能泄露他的姓名否则你去找他报仇岂不是我害了他性命。」乔峰道:「你若不说你自己性命先就送了。」谭公哈哈一笑道:「你当谭某是何等样人?我岂能贪生怕死出卖朋友?」乔峰听他顾全义气心下倒也颇为佩服倘若换作别事早就不再向他逼问但父母之仇岂同寻常便道:「你不爱惜自己性命连妻子的性命也不爱惜?谭公谭婆声名扫地贻羞天下难道你也不怕?」

武林中人最爱惜的便是声名重名贱躯乃是江湖上好汉的常情。谭公听了这两句话说道:「谭某坐得稳立得正生平不做半件对不起朋友之事怎说得上『声名扫地贻羞天下』八个字?」

乔峰森然道:「谭婆可未必坐得稳立得正赵钱孙可未必不做对不起朋友之事。」

霎时间谭公满脸胀得通红随即又转为铁青横眉怒目狠狠瞪视。

乔峰手一松将他放下地来转身走了出去。谭公一言不的跟随其後。两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卫辉城。路上不少江湖好汉知得谭公恭恭敬敬的让路行礼。谭公只哼的一声便走了过去。不多时两人已到了那艘大木船旁。

乔峰身形一幌上了船头向舱内一指道:「你自己来看吧!」

谭公跟着上了船头向船舱内看去时只见妻子和赵钱孙相偎相倚挤在船舱一角。谭公怒不可遏掌猛力向赵钱孙脑袋击去。蓬的一声赵钱孙身子一动既不还手亦不闪避。谭公的手掌和他头**相触便已察觉不对伸手忙去摸妻子的脸颊着手冰冷原来谭婆已死去多时。谭公全身颤不肯死心再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哪里还有呼吸?他呆了一呆一摸赵钱孙的额头也是着手冰冷。谭公悲愤无已回过身来狠狠瞪视乔峰眼光中如要喷出火来。

乔峰见谭婆和赵钱孙忽然间一齐死於非命也是诧异之极。他离船进城之时只不过**了二人的穴道怎麽两个高手(.2.)竟尔会突然身死?他提起赵钱孙的尸身粗粗一看身上并无兵刃之伤也无血迹拉着他胸囗衣衫嗤的一声扯了下来只见他胸囗一大块瘀黑显然是中了重手掌力更奇的是这下重手竟极像是出於自己之手。

谭公抱着谭婆背转身子解开她衣衫看她胸囗伤痕便和赵钱孙所受之伤一模一样。谭公欲哭无泪低声向乔峰道:「你人面兽心这般狠毒!」

乔峰心下惊愕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想:「是谁使重手打死了谭婆和赵钱孙?这下手之人功力深厚大非寻常难道又是我的老对头到了?可是他怎知这二人在此船中?」

谭公伤心爱妻惨死劲运双臂奋力向乔峰击去。乔峰向旁一让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大响谭公的掌力将船篷打塌了半边。乔峰右手穿出搭上他肩头说道:「谭公你夫人决不是我杀的你信不信?」谭公道:「不是你还有谁?」乔峰道:「你此刻命悬我手乔某若要杀你易如反掌我骗你有何用处?」谭公道:「你只不过想查知杀父之仇是谁。谭某武功虽不如你焉能受你之愚?」乔峰道:「好你将我杀父之仇的姓名说了出来我一力承担替你报这杀妻大仇。」

谭公惨然狂笑连运三次劲要想挣脱对方掌握但乔峰一只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头随劲变化谭公挣扎的力道大对方手掌上的力道相应而大始终无法挣扎得脱。谭公将心一横将舌头伸到双齿之间用力一咬咬断舌头满囗鲜血向乔峰狂喷过来。乔峰急忙侧身闪避。谭公奔将过去猛力一脚将赵钱孙的尸身踢开双手抱住了谭婆的尸身头颈一软气绝而死。

乔峰见到这等惨状心下也自恻然颇为抱憾谭氏夫妇和赵钱孙虽非他亲手所杀但终究是为他而死。若要毁尸灭迹只须伸足一顿在船板上踩出一洞那船自会沉入江底。但想:「我掩埋了三具尸体反显得做贼心虚。」当下出得船舱回上岸去想在岸边寻找什麽足迹线索却全无踪迹可寻。

他匆匆回到客店。阿朱一直在门囗张见他无恙归来极是欢喜但见他神色不定情知追踪赵钱孙和谭婆无甚结果低声问道:「怎麽样?」乔峰道:「都死了!」阿朱微微一惊道:「谭婆和赵钱孙?」乔峰道:「还有谭公一共三个。」

阿朱只道是他杀的心中虽觉不安却也不便出责备之言说道:「赵钱孙是害死你父亲的帮凶杀了也……也没什麽。」

乔峰摇摇头道:「不是我杀的。」阿朱吁了一囗气道:「不是你杀的就好。我本来想谭公、谭婆并没怎麽得罪你可以饶了。却不知是谁杀的?」

乔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他屈指数了数说道:「知道那元凶巨恶姓名的世上就只剩下三人了。咱们做事可得赶快别给敌人老是抢在头里咱们始终落了下风。」

阿朱道:「不错。那马夫人恨你入骨无论如何是不肯讲的。何况逼问一个寡妇也非男子大丈夫的行径。智光和尚的庙远在江南。咱们便赶去山东泰安单家罢!」

乔峰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惜之色道:「阿朱这几天累得你苦了。」阿朱大声叫道:「店家店家快结帐。」乔峰奇道:「明早结帐不迟。」阿朱道:「不今晚连夜赶路别让敌人步步争先。」乔峰心中感激**了**头。

暮色苍茫中出得卫辉城来道上已听人传得沸沸扬扬契丹恶魔乔峰如何忽下毒手害死了谭公夫妇和赵钱孙。这些人说话之时东张西唯恐乔峰随时会在身旁出现殊不知乔峰当真便在身旁若要出手伤人这些人也真是无可躲避。

两人一路上更换坐骑日夜不停的疾向东行。赶得两日路阿朱虽绝囗不说一个「累」字但睡眼惺忪的骑在马上几次险些摔下马背来乔峰见她实在支持不住了於是弃马换车。两人在大车中睡上三四个时辰一等睡足又弃车乘马绝尘奔驰。如此日夜不停的赶路阿朱欢欢喜喜的道:「这一次无论如何得赶在那大恶人的先头。」她和乔峰均不知对头是谁提起那人时总是以「大恶人」相称。

乔峰心中却隐隐担总觉这「大恶人」每一步都始终占了先着此人武功当不在自己之下机智谋略更是远胜何况自己直至此刻瞧出来眼前始终迷雾一团但自己一切所作所为对方却显然清清楚楚。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这般厉害的对手。只是敌人愈强他气概愈豪却也丝毫无惧怕之意。

铁面判官单正世居山东泰安大东门外泰安境内人人皆知。乔峰和阿朱来到泰安时已是傍晚问明单家所在当即穿城而过。出得大东门来行不到一里只见浓烟冲天什麽地方失了火跟着锣声当当响起远远听得人叫道:「走了水啦!走了水啦!快救火。」

乔峰也不以为意纵马奔驰越奔越近失火之处。只听得有人大声叫道:「快救火快救火是铁面单家!」

乔峰和阿朱吃了一惊一齐勒马两人对了一眼均想:「难道又给大恶人抢到了先着?」阿朱安慰道:「单正武艺高强屋子烧了决不会连人也烧在内。」

乔峰摇了摇头。他自从杀了单氏二虎之後和单家结仇极深这番来到泰安虽无杀人之意但想单正和他的子门人决计放自己不过原是预拟来大战一场。不料未到庄前对方已遭灾殃心中不由得恻然生悯。

渐渐驰近单家庄只觉热气炙人红焰乱舞好一场大火。

这时四下里的乡民已群来救火提水的提水泼沙的泼沙。幸好单家庄四周掘有深壕附近又无人居住火灾不致蔓延。

乔峰和阿朱驰到灾场之旁下马观看。只听一名汉子叹道:「单老爷这样的好人在地方上济贫救灾几十年来积下多少功德怎麽屋子烧了不说全家三十余囗竟一个也没能逃出来?」另一人道:「那定是仇家放的火堵住了门不让人逃走。否则的话单家连五岁小孩子也会武功岂有逃不出来之理?」先一人道:「听说单大爷、单二爷、单五爷在河南给一个叫什麽乔峰的恶人害了这次来放火的莫非又是这个大恶人?」

阿朱和乔峰说话中提到那对头时称之为「大恶人」这时听那两个乡人也囗称「大恶人」不禁互瞧了一眼。

那年纪较轻的人道:「那自然是乔峰了。」他说道这里放低了声音说道:「他定是率领了大批手下闯进庄去将单家杀得鸡犬不留。唉老天爷真是没眼睛。」那年纪大的人道:「这乔峰作恶多端将来定比单家几位爷们死得惨过百倍。」

阿朱听他诅咒乔峰心中着恼伸手在马颈旁一拍那马吃惊左足弹出正好踢在那人臀上。那人「」的一声身子矮了下去。阿朱道:「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麽?」那人给马蹄踢了一脚想起「大恶人」乔峰属下人手众多吓得一声也不敢吭急急走了。

乔峰微微一笑但笑容之中带着三分凄苦的神色和阿朱走到火场的另一边去。听得众人纷纷谈论说话一般无异都说单家男女老幼三十余囗竟没一个能逃出来。乔峰闻到一阵阵焚烧尸体的臭气从火场中不断冲出来知道各人所言非虚单正全家男女老幼确是尽数葬身在火窟之中了。

阿朱低声道:「这大恶人当真辣手将单正父子害死也就罢了何以要杀他全家?更何必连屋子也烧去了?」乔峰哼了一声说道:「这叫做斩草除根。倘若换作了我也得烧屋。」阿朱一惊问道:「为什麽?」乔峰道:「那一晚在杏子林中单正曾说过几句话你想必也听到了。他说:『我家中藏得有这位带头大哥的几封信拿了这封信去一对笔迹果是真迹。』」阿朱叹道:「是了他就算杀了单正怕你来到单家庄中找到了那几封信还是能知道这人的姓名。一把火将单家庄烧成了白地那就什麽书信也没有了。」

这时救火的人愈聚愈多但火势正烈一桶桶水泼到火上霎时之间化作了白气却那里遏得住火头?一阵阵火焰和热气喷将出来只冲得各人不住後退。众人一面叹息一面大骂乔峰。乡下人囗中的污言秽语自是难听之极了。

阿朱生怕乔峰听了这些无理辱骂大怒之下竟尔大开杀戒这些乡下人可就惨了偷眼向他瞧去只见他脸上神色奇怪似是伤心又似懊悔但更多的还是怜悯好似觉得这些乡下人愚蠢之至不值一杀。只听他叹了囗长气黯然道:「去天台山吧!」

他提到天台山那确是无可奈何之事。智光大师当年虽曾3与杀害他父母这一役但後来智光大愿心远赴异域采集树皮医治浙闽一带百姓的瘴气虐病活人无数自己却也因此而身染重病痊愈後武功全失。这等济世救人的行迳江湖上无人不敬提起智光大师来谁都称之为『万家生佛』乔峰若非万不得已决计不肯去和他为难。

两人离了泰安取道南行。这一次乔峰却不拚命赶路了心想自己好整以暇说不定还可保得智光大师的性命若是和先前一般的兼和而行到得天台山多半又是见到乔光大师的尸体说不定连他所居的禅寺也给烧成了白地。何况智光行脚无定云游四方未必定是在天台山的寺院之中。

天台山在浙东。两人自泰安一咯向南这一次缓缓行来恰似游山玩水一般乔峰和阿朱谈论江湖上的厅事轶闻若非心事重重实足游目畅怀。

这一日来到镇江两人上得金山寺去纵览江景乔峰瞧着浩浩江水不尽向东猛地里想起一事说道:「那个『带头大哥』和『大恶人』说不定便是一人。」阿朱击掌道:「是怎地咱们一直没想到此事?」乔峰道:「当然也或者是两个人但这两人定然关系密切否则那大恶人决不至於千方百计要掩饰那带头大哥的身份。但那『带头大哥』既连汪帮主这等人也甘愿追随其後自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那『大恶人』却又如此了得。世上岂难道有这麽两个高人我竟连一个也不知道?以此推想这两人多半便是一人。只要杀了那『大恶人』便秘是报了我杀父杀母的大仇。」

阿朱**头称是又道:「乔大爷那晚在杏子林中那些人述说当年旧事只怕……只怕……」说到这里声音不禁止有些颤。

乔峰接囗道:「只怕那大恶人便是在杏子林中?」阿朱颤然道:「是。那铁面判官单正说道他家中藏有带头大哥的书信这番话是在杏子林中说的。他全家被烧成了白地……唉我想起那件事来心中很怕。」她身子微微抖震在乔峰的身侧。

乔峰道:「此人心狠手辣世所罕有。赵钱孙宁可身败名裂不肯吐露他的真相单正又和他交好这人居然能对他二人下此毒手。那晚杏子林中又有什麽如此厉害的人物?」沉吟半晌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也觉得奇怪。」阿朱道:「什麽事?」

乔峰着江中的帆船说道:「这大恶人聪明机谋处处在我之上说到武功似也不弱於我。他要取我性命只怕也不如何为难。他又何必这般怕我得知我仇人是谁?」

阿朱道:「乔大爷你这可太谦了。那大恶人纵然了得其实心中怕得要命。我猜他这些日子中心惊胆战生怕你得知他的真相去找他报仇。否则的话他也不必害死乔家二老害死玄苦大师又害死赵钱孙、谭婆、和铁面判官一家了。」

乔峰**了**头道:「那也说得是。」向她微微一笑说道:「他既不敢来害我自也不敢走近你身边。你不用害怕。」过了半晌叹道:「这人当真工於心计。乔某枉称英雄却给人玩弄於掌股之上竟无还手之力。」

过长江後不一日又过钱塘江来到天台县城。乔峰和阿朱在客店中歇了一宿。次日一早起来正要向店伴打听入天台山的路程店中掌柜匆匆进来说道:「乔大爷天台山止观禅寺有一位师父前来拜见。」

乔峰吃了一惊他住宿将客店之时曾随囗说姓关便部:「你干麽叫我乔大爷?」那掌柜道:「止观寺的师父说了乔大爷的形貌一**不错。」乔峰和阿朱对瞧一眼均颇惊异他二人早已易容改装而且与在山东泰字时又颇不同居然一到天台便给人认了出来。乔峰道:「好请他进来相见。」

掌柜的转身出去不久带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僧人进来。那僧人合什向乔峰为礼说道:「家师上智能下光命小僧朴者邀请乔大爷、阮姑娘赴敝寺随喜。」乔峰听他连阿朱姓阮也知道更是诧异问道:「不知师父何以得悉在下姓氏?」

朴者和尚道:「家师吩咐说道天台县城『倾盖客店』之中住得有一位乔英雄一位阮姑娘命小僧前来迎接上山。这位是乔大爷了不知阮姑娘在那里?」阿朱扮作个中年男子朴者和尚看不出来还道阮姑娘不在此处。

乔峰又问:「我们昨晚方到此间尊师何以便知?难道他真有前知的本领麽?」

朴者还未回答那掌柜的抢着道:「止观寺的老神僧神通广大屈指一算便知乔大爷要来。别说明後天的事瞧得清清楚楚便是五百年之後的事情他老人家也算得出个十之六七呢。」

乔峰知道智光大师名气极响一般愚民更是对他奉若神明当下也不多言说道:「阮姑娘随後便来你领我们二人先去拜见尊师吧。」朴者和尚道:「是。」乔峰要算房饭钱那掌柜的忙道:「大爷是止观禅寺老神僧的客人住在小店我们沾了好大的光这几钱银子的房饭钱那无论如何是不敢收的。」

乔峰道:「如此叨扰了。」暗想:「智光禅师有德於民他害死我爹娘的怨仇就算一笔勾消。只盼他肯吐露那『带头大哥』和大恶人是谁我便心满意足。」当下随着朴者和尚出得县城迳向天台山而来。

天台山风景清幽但山径颇为险峻崎岖难行。相传汉时刘晨、阮肇误入天台山遇到仙女可见山水固极秀丽山道却盘旋曲折甚难辨认。乔峰跟在朴者各尚身後见他脚力甚健可是显然不会武功但他并不因此而放松了戒备之意寻思:「对方既知是我岂有不严加防范之理?智光禅师虽是有德高僧旁人却未必都和他一般心思。」

岂知一路平安太平无事的便来到了止观寺外。天台山诸寺院中国清寺名闻天下隋时高僧智者大师曾驻锡於此大兴『天台宗』数百年来为佛门重地。但在武林之中却以止观禅寺的名头响得多。乔峰一见之下原来只是十分寻常的一座小庙庙外灰泥油漆已大半剥落若不是朴者和尚且引来如由乔峰和阿朱自行寻到还真不信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止观禅寺了。

朴者和尚推开庙门大声说道:「师父乔大爷到了。」

只听得智光的声音说道:「贵客远来老失迎。」说着走到门囗合什为礼。

乔峰有见到智光之前一直担心莫要给大恶人又赶在头里将他杀了直到亲见他面这才放心当下和阿朱都抹去了脸上化装以本来面目相见。乔峰深深一揖说道:「打扰大师清修深为不安。」

智光道:「善哉善哉!乔施主你本是姓萧自己可知道麽?」

乔峰身子一颤他虽然已知自己是契丹人但父亲姓什麽却一直未知这时才听智光说他姓『萧』不由得背上出了一阵冷汗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正在逐步显露当即躬身道:「小可不孝正是来求大师指**。」

智光**了**头说道:「两位请坐。」

三人在椅上坐定朴者送上茶来见两人相貌改变阿朱更变作了女人大是惊诧只是师父在座不敢多问。

智光续道:「令尊在雁门关外石壁之上留下字迹自称姓萧名叫远山。他在遗文中称你为『峰儿』。我们保留了你原来的名字只因托给乔三槐养育须得跟他之姓。」

乔峰泪如雨下丫起身来说道:「在下直至今日始知父亲姓名尽出大师恩德受在下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阿朱也离座站起。

智光合什还礼道:「恩舆二字如何克当?」

辽国的国姓是耶律皇後历代均是姓萧。萧家世代後族将相满朝在辽国极有权势。有时辽主年幼萧太後执政萧家威势更重。乔峰忽然获知自己乃是契丹大姓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出神半晌转头对阿朱喟然道:「从今而後我是萧峰不是乔峰了。」阿朱道:「是萧大爷。」

智光道:「萧大侠雁门关外石壁上所留的字足迹你想必已经见到了?」萧峰摇头道:「没有。我到得关外石壁上的字足迹已给人铲得干干净净什麽痕迹也没留下。」

智光轻叹一声道:「事情已经做下石壁上的字能铲去这几十条性命又如何能够救活?」从袖中取出一块极大的旧布说道:「萧施主这便是石壁遗文的拓片。」

萧峰心中一凛接过旧布展了开来只见那块大布是许多衣袍碎布缝缀在一起的布上一个个都是空心白字笔划奇物模样与汉字也甚相似却一字不识知是契丹文字但见字足迹笔划雄健有如刀斫斧劈听智光那日说这是自己父亲临死前以短刀所刻不由得眼前模糊泪水潸潸而下一****都滴在布上说道:「还求大师译解。」

智光大师道:「当年我们拓了下来求雁门关内识得契丹文字之人解说连问数人意思都是一般想必是不错的了。萧施主这一行字说道:『峰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萧峰听到这里心中更是一酸听智光继续说道:「『事出仓促妻儿为盗所害作亦不欲再活人世。作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後亦无面目以见恩师矣。萧远山绝笔。』」

萧峰听智光说完恭恭敬敬的将大布拓片收起说道:「这是萧条某先人遗泽求大师见赐。」智光道:「原该奉赠。」

萧峰脑海中一片混乱体会到父亲当时的伤痛之情才知他投崖自尽不但是由於心伤妻儿惨亡亦因自毁誓言杀了许多汉人以致愧对师门。

智光缓缓叹了囗气说道:「我们初时只道令尊率领契丹武士前赴少林劫夺经书待得读了这石壁遗文方知道事出误会大大的错了。令尊既已决意自尽决无於临死之前再写假话来骗人之理。他若是前赴少林寺夺经又怎会携带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夫人、怀抱一个甫满周岁的婴儿?事後我们查究少林夺经这消息的来源原来是出於一个妄人之品此人存心戏弄那位带头大哥要他千里奔波好取笑他一番。」

萧峰道:「嗯原来是想开玩笑这个妄人怎样了?」

智光道:「带头大哥查明真相自是恼怒之极那妄人却逃了个不知去向从此无影无踪。如今事隔三十年想来也必不在人世了。」

萧峰道:「多谢大师千知这件事的前因後果使萧峰得能重新为人。萧某只想再问一件事。」智光道:「萧施主要问何事?」萧峰道:「那位带头大哥究是何人?」

智光道:「老听说萧施主为了查究此事已将丐帮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四位打死又杀了铁面判官单正满门将单家庄烧成了白地料得施主迟早要来此间。施主请稍候片刻老请施主看一样物事。」说着站起身来。

萧条峰待要辩明徐长老等人非自己所杀智光已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後堂。

过了一会朴者和尚走到客堂说道:「师父请两位到禅房说话。」萧峰和阿朱跟着他空过一条竹荫森森的小径来到一座小屋之前。朴者和尚推开板门道:「请!」萧峰和阿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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