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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坦之提了葫芦快步而行回到南京向阿紫禀报说已将冰蚕捉到。

阿紫大喜忙命他将蚕儿养在瓦瓮之中其时正当七月盛暑天气本来甚为火热哪知道这冰蚕一养入偏殿殿中便越来越冷过不多时连殿中茶壶、茶碗内的茶水也都结成了冰。这一晚游坦之在被窝中瑟瑟抖冻得无法入睡心下只想:“这条蚕儿之怪真是天少有。倘若姑娘要它来吮我的血就算毒死也冻死了我。”

阿紫接连捉了好几条毒蛇、毒虫来和相斗都是给冰蚕在身旁绕的一个圈子便即冻毙僵死给冰蚕吸干了汁液接连十日中没一条毒虫能够抵挡。这日阿紫来到偏殿说道:“铁丑今日咱们要杀这冰蚕了你伸手到瓦瓮中让蚕儿只血吧!”

游坦之这些日子中白天担忧晚间梦所怕的便是这一刻辰光到头来这位姑娘毫不容情终于要他和冰蚕一同牺牲心下黯然向阿紫凝望半晌一言不动。

阿紫只想:“我无意中得到这件异宝所练面的毒掌功夫只怕比师父还厉害。”说道:“你伸手入瓮吧!”游坦之泪水涔涔而下跪下磕头说道:“姑娘你练成毒掌之后别忘了为你而死的小人。我姓游名坦之可不是什么铁丑。”阿紫微微一笑说道:“好你叫游坦之我记着就是你对我很忠心很好是个挺忠心的奴才!”

游坦之听了她几句称赞大感安慰又磕了两个头说道:“多谢姑娘!”但终不愿就束手待毙当下双足一挺倒转身子脑袋从胯下钻出左手抓足右手伸入瓮中心中便想着书中裸僧身旁两怪边字中的小箭头突然食指尖上微微一痒一股寒气优似冰箭循着手臂迅无伦的射入胸膛游坦之心中只记着小箭头所指的方向那道寒气果颠真顺着心中所想的脉络自指而臂又自胸腹而至头**细线所到之处奇寒彻骨。

阿紫见他做了这个古怪姿势大感好笑过了良久只仍是这般倒立不禁诧异起来走近身去看时只见那条冰蚕咬住了他食指。冰蚕身透明如水晶看得见一条血线从冰蚕之口流入经过蚕身左侧兜了个圈子又从右侧注向口中流回游坦之的食指。

又过一阵见游坦之的铁头上、衣服上、手脚上都上一层薄薄的白霜阿紫心想:“这奴才是死了。否则活人身上有热气怎能结霜?”但见冰蚕体内仍有血液流转显然吮血未毕突然之间冰蚕身上有丝丝热气冒出。

阿紫正惊奇间嗒的一声轻响冰蚕从游坦之手指上掉了下来。她手中早已拿着一根棍用力捣下去。她本想冰蚕甚为灵异这一棍未怕捣得它死哪知它跌入瓮中之后肚腹朝天呆呆蠢蠢的一时翻不转身。阿紫一棍舂下冰蚕登时稀烂。

阿紫大喜忙伸手入瓮将冰蚕的浆液血水塞在双掌掌心闭目行功将浆血都吸得干干净净这才罢手。

她累半天一个欠伸站起身来只见游坦之仍是胸袋钻在双腿之间的倒竖会身雪白结满了冰霜。她甚是骇异伸手去摸他身子触手奇寒衣衫也都已冰得僵哽。她是惊讶又是好笑传进室里命他将游坦之拖出去葬了。

室里带了几名契丹兵将游坦之尸身放入马车拖到城外。阿紫既没吩咐好好安葬室内也懒得费心挖坑埋葬见道旁有条小溪将尸体丢入溪中便即回城。

室里这么一偷懒却救了游坦之的性命。原来游坦之手指一被冰蚕咬住当即以“易筋经”中运功这法化解毒气血液被蚕吸入体内后又回入他手指血管将这血却已全无效用只白辛苦了一场。倘若游坦之已练会易筋以的全部行功法诀自能将冰蚕的毒质逐步消解但他只学会一项法门入而不出。这冰蚕奇毒乃是第上阴寒之质登时便将他冻僵了。

要是至里将他埋入土中即使数百年后也必未便化势必成为一真僵尸。这时他身入溪水缓缓流下十余里后小溪转弯身子给溪旁的芦苇拦住了。过不多时身旁的溪水都结成了冰成为一具水晶棺材。溪水不断冲激洗刷将他体内寒气一**一滴的刷下终于他身外的冰块慢慢融化。

幸而他头戴铁罩。铁质热得快也冷的快是以铁罩内外的凝冰最先融化。他给溪水冲得咳嗽了一阵胸子清醒(.2.)便从溪中爬了一来全身叮叮当当的兀自留存着不少冰块。身子初化为冰之时并非全无知觉只是结在冰中无法动弹而已。后来终天冻得昏迷了过去此刻死里逃生宛如做了一声大梦。

他坐在溪边想起自己对阿紫忠心耿耿甘愿以身去喂毒虫助她练功但自己死之后阿紫竟连叹息也无一声他从冰中望出来眼见她笑逐颜开的取也冰蚕浆血涂在掌上练功只是侧头瞧着自己但觉自己死得有趣颇为奇怪绝无半分忱惜之情。

他又想:“冰蚕具此毒抵得过千百种毒虫毒蛇姑娘吸入掌中之后她毒当然是练成了。我若回去见她……”突然之间身子一颤打个寒噤心道:“她一见到我定是拿我来试她的毒。倘若毒掌练成自然一掌将我打死了。倘若还没练成又会叫我捉毒蛇毒毒虫直到她练成能将我一掌打死为止。左右是个死我又回去做什么?”

他站起身来跳跃几下抖去身上的冰块寻思:“却到哪里去好?”

找乔峰报杀父之仇那是想也不敢再想了。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在旷野、荒山之中信步游荡摘拾野果捕捉禽鸟小兽为食。到第二日旁晚百无聊赖之际便取那本梵文将易筋经来想学着图中裸僧的姿式照做。

那书在溪水中浸湿了兀自未干他小心翼翼的翻动惟恐弄破了书页却见每一页上忽然都显出一个怪僧的图形姿式各不相同。分凝思良久终于明白书中图形遇即显倒不是菩萨现身救命于是便照第一页中图形依式而为更依循怪字中的红色小箭头心中存想隐隐觉得有一条极冷的冰线在四肢百骸中行走便如那条冰蚕复活了在身体内爬行一般。他害怕起来急忙站直体内冰吞便消失。

此后两个时辰之中他只是想:“钻进了我体内的冰蚕不知走了没有?”可是触不到、摸不着无影无踪终于忍耐不住又做起古怪姿式来今依着怪字中的红色小箭头存想过不多时果然那条冰蚕又在身体内爬行起来。他大叫一声心中不再存想冰蚕便即不知去向若再想念冰蚕便又爬行。

冰蚕每爬行一会全身便说不出的舒服畅快。书中裸僧姿势甚多怪字中的小箭头也是般旋曲折变化繁复。他依循不同姿式呼召冰蚕体内急凉急暖各有不同的舒泰。

如此过得数月捕捉禽兽之际渐觉手足轻灵纵跃之远奔跑之更远非以前所能。

一日晚间一头饿狼出来觅食向他扑将过来。游坦之大惊待欲足奔逃饿狼的利爪已搭上肩头露出尖齿向他咽喉咬来。他惊惶之下随说一掌打在饿狼头**上。那饿狼打个滚扭曲了几下就此不动了。游坦之转身沈了数丈见那狼始终不动心下大奇拾起块石头投去石中狼身那狼仍是不动。他惊喜之下蹑足过去一看那狼竟已死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么随手一掌竟能有如此厉害将手掌翻来覆去的细看也不见有何异状情不自禁的叫道:“冰蚕的鬼魂真灵!”

他只当冰蚕死后鬼魂钻入他体内以致显此大能却不知那纯系易筋经之功再加那冰蚕是世上罕有剧毒之物这股剧毒的阴被他吸入体内以易筋经所载的上乘内功修习内力中便附有极凌厉的阴劲。

这易筋经实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只是修习的法门甚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但修习此上乘武学之僧侣定是勇猛精进以期有成哪一个不想尽快从修习中得到好处?要“心无所住”当真是千难万难。少林寺过去数百年来修习易筋经的高僧着实不少但穷年累月的用功往往一所得于是众僧以为此经并无灵效当日被阿朱偷盗了去寺中众高僧虽然恚怒却也不当一件大事。一百多年前少林寺有个和尚自幼出家心鲁钝疯疯颠颠。他师父苦习易筋经不成怒而坐化。这疯僧在师父遗体旁拾起经书嘻嘻哈哈的练了起来居然成为一代高手(.2.)。但他武功何以如此高强直到圆寂归西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旁人也均不知是易筋之功。这时游坦之无心习功只呼召体内的冻蚕来去出没而求好玩嬉戏不知觉间功力日进正是走上了当年疯僧的老路。

此后数日中接连打死了几头野兽自知掌力甚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不断的向南而行他生的怕只消有一日不去呼召冰蚕的鬼魂“蚕鬼”便会离已而去因此每日呼召不敢间断。那“蚕鬼”倒也招之即来极是灵异。

游坦之渐行渐南这一日已到了中州河南地界。他自知铁头骇人白天只在芒野已洞树林中歇宿一到天黑才出来到人家去偷食。其时他身已敏捷异常始终没给人觉。

这一日他在路边一座小破庙中睡觉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三人走进庙来。

他忙躲在神龛之后不敢和人朝相。只听那三人走上殿来就地坐倒唏哩呼噜的响起东西来。三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些江湖上的闲事忽然一人问道:“你说乔峰那厮到底躲到了哪里怎地一年多来始终听不到他**讯息?”

游坦之一听得“乔峰”两字心中一凛登时留上了神。只听另一人道:“这厮作恶多端做了缩头乌龟啦只怕再也找他不到了。”先一人道:“那也未必。他是待机而动只等有人落了单他就这么干一下子。你倒算算看聚贤庄大战之后他双杀了多少人?徐长老、谭公谭婆夫妇、赵钱孙、泰山铁面判官单老英雄全家、天台山智光老和尚、丐帮的马夫人、白世镜长老唉当真数也数不清了。”

游坦之听到“聚贤庄大战”五字之后心中酸痛那人以后话就没怎么听进耳去过了一会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乔帮主一向仁义待人想不到……唉……想不到这真是劫数使然。咱们走吧。”说着站起身来。

另一人道:“老汪你说本帮要推新帮主到底会推谁?”那苍老的声音道:“我不知道!推来推去已推了一个多总是推不出一个全帮上下都佩服的英雄好汉唉大伙儿走着瞧吧。”另一人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总是盼乔峰那厮再来做咱们帮主。你乘早别这清秋大梦吧这话传到了全舵主耳中只你性命有**儿难保。”那老注急了说道:“小毕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几时说过盼望乔帮主再来当咱们帮主?”小毕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还是乔帮主长、乔帮主短的那还不是一心只盼乔峰那厮来当帮主?”老汪怒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揍死你这小杂种。”第三人劝道:“好啦好啦大家兄弟别为这事吵翻快去吧可别迟到了。乔峰怎么又能来当咱们帮主?他是契丹狗种大伙儿一见到就得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再说大伙儿就算请他来当帮主他又肯当吗?”老汪叹口气道:“那也说得是。”说着三人走出庙去。

游坦之心想:“丐帮要找乔峰到处找不到他们又怎知这厮在辽国做了南院大王啦。我这就跟他说去。丐帮人多势众再约上一批中原好汉或许便能杀得了这恶贼。我跟他们一起去杀乔峰。”想起南京就可见到阿紫胸口登时便热烘烘地。

当下蹑足从庙中出来眼见三名丐帮弟子沿着山路径向西行便悄悄跟随在后。这时暮色已深荒山无人走出数里后来到一个山坳远远望见山谷中生着一个大火堆游坦之寻思:“我这铁头甚奇他们到了定要大惊小怪且躲在草丛中听听再说。”钻入草丛中慢慢向火堆爬行。爬几丈停一停渐渐爬近但听得人声嘈杂聚在火堆旁的人数实不少。游坦之这些时候来苦受折磨再也不敢粗心大意越近火堆爬得越慢爬到一声大岩石后离火堆约有数丈便不敢再行向前伏低的身子倾听。

火堆旁众一个个站起来说话。游坦之听了一会听出是丐帮大智分舵的帮众在此聚会商议在日后丐帮大会之中大智分舵要推选何人出任帮主。有人嘛张推宋长老有人主张推先吴长老。另有一人道:“说到智勇双全该推帮的全舵主只可惜全舵主那给乔峰那厮假公济私革退出帮回归本帮的事还家没办妥。”又有一人道:“乔峰的奸谋是我们全舵主先奋勇揭开的会舵主有大功于本帮归帮的事易办得很。大会一开咱们先办全舵主归帮的事再提出全舵主那日所立的大功来然后推他为帮主。”

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本人归帮的事那是而顺理成章的。但众位兄弟要推我为帮主这件事却不能提否则的话别人还道兄弟揭乔峰那厮的奸谋乃是出于私心。”一人大声道:“全舵主有道是当仁不让。我瞧本帮那几位长老武功虽然了得但说到智谋没一个及得上你。我们对乔峰那厮是斗智不斗力之事全舵主……”那全舵主道:“施兄弟我还未正式归帮这‘全舵主’三字也是叫不得的。”

围在火堆旁的二百余名乞丐纷纷说道:“宋长老吩咐了的前你暂时仍任本舵舵主这‘全舵主’三字为什么叫不得?将你做上帮主那也不会希罕这‘舵主’的职位了。”“全舵主就算暂且不当帮主至少也得升为长老只盼那时候仍然领本舵。”“对了就算全舵主当上帮主也仍然可兼做咱们大智分舵主啊。”

正说得热闹一名帮众从山坳口快步走来朗言说道:“启禀舵主大理国段王子前来拜访。”全舵主全冠清当即站起说道:“大理国段王子?本帮跟大理国素来不打什么交道啊。”大声道:“众位兄弟大理段家是著名的武林世家段王子亲自过访大伙儿一齐迎接。”当即率领帮众迎到山坳口。

只一位青年公子笑吟吟的站在当地身后带着七八名从人。那青年公子正是段誉。两人拱手见礼却是素识当日在无锡杏子林中曾经会过。全冠清当时不知段誉的身份来历此刻想起那日自己给乔峰驱逐出帮的丑态都给段誉瞧在眼里不禁微感尴尬但随即宁定抱拳说道:“不知段王子过访未克远迎尚请恕罪。”

段誉笑道:“好说好说。晚生奉家父之命有一件事要奉告贵帮却是打扰了。”

两人说几句客套话段誉引见了随同前来的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三人。全冠清请段誉到火堆之前的一块岩石上坐下帮众献上酒来。

段誉接过喝了说道:“数月之前家父在中州信阳贵帮故马副帮主府上遇上一件奇事亲眼见到贵帮白世镜长老逝世的经过。此事与贵帮的脑人物。只是家父了些伤将养至今始愈而贵帮诸位长老行踪无定未能遇上家父修下的一通书信始终无法奉上。数日前悉贵舵要在此聚会这才命晚生赶来。”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站赶身来递了过去。

会冠清也即站起双手接过说道:“有劳段公子亲端送信段王爷眷爱之情敝帮上下尽感大德。”见那信密密固封帮皮上写着:“丐帮诸位长老亲启”八个大字心想自己不便拆阅又道:“敝帮不久将开大会诸位老均将与在下自当将段王爷的大函奉交诸位长老”。段誉道:“如此有劳了晚生告辞。”

全冠清连忙道谢送了出去说道:“敝帮白长老和马夫人不幸遭奸贼乔峰毒手当日段王爷目睹这件惨事吗?”段誉摇头道:“白长老和观夫人不是乔大哥害死的杀害马副帮主的也另有其人。家父这通书信之中写得明明白白将来全舵主阅信之后自知详情。”心想:“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这厮不是好人不必跟你多说。料你也不敢隐没我爹爹这封信。”向全冠清一抱拳说道:“后会有期不劳远送了。”

他转身到山坳口迎面见两名丐帮帮众陪着两条汉子过来。

那两名汉子互相使个眼色走上几步向段誉躬身行礼呈上一张大红名帖。

段誉接过一看见帖上写着四行字道:

“苏星河奉请天下精通棋艺才俊于二月初八日驾临河南擂鼓山天聋弈棋见到这四行字精神一振喜道:“那好得很啊晚生若无俗务羁身届时必到。但不知两位何以得知晚生能棋?”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口中咿咿哑哑大打手势原来两人都是哑巴。段誉看不懂他二人的手势微微一笑问朱丹臣道:“擂鼓山此去不远吧?”将那帖子交给他。

朱丹臣接过一看先向那两名汉子抱拳道:“大理国镇南王世子多多拜上聪辩先生先此致谢届时自奉访。”指指段誉做了几个手势表示允来赴会。

两名汉子躬身向段誉行礼随即又取出一张名帖呈给全冠清。

全冠清接过看了恭恭敬敬的交还摇手说道:“丐帮大智分舵暂领舵主之职全冠清拜上擂鼓山聪辩先生全某棋艺低劣贻笑大方不敢赴会请聪辩先生见谅。”两名汉子躬身行礼又向段誉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朱丹臣才回答段誉:“擂鼓山在嵩县之南屈原冈的东北此去并不甚远。”

段誉与全冠清别过出山坳而去问朱丹臣道:“那聪辩先生苏星河是什么人?是中原的围棋国手吗?”朱丹臣道:“聪辩先生就是聋哑先生。”

段誉“啊”了一声“聋哑先生”的名字他在大理时曾听伯父与父亲说起过知道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2.)耆宿又聋又哑但据说武功甚高伯父提到他时语气中颇为敬重。朱丹臣又道:“聋哑先生身有残疾却偏偏要自称‘聪辨先生’想来是自以为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段誉**头道:“那也有理。”走出几步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听朱丹臣说聋哑先生的“心聪”、“笔辩”胜于常人的“耳聪。、“舌辩”不禁想到语嫣的“口述武功”胜过常人的“拳脚兵刃”。

他在无锡和阿朱救出丐帮人众后不久包不同风波恶二人赶来和王语嫣等会合他五人便要北上寻慕容公。段誉自然想跟随前去。风波恶感念他口吸蝎毒之德甚表欢迎。包不同言语之中却极不客气怪责段不该乔装慕容公子败坏他的令名说到后来竟露出“你不快滚我便要打”之意而王语嫣只是絮絮和风波恶商量到何去寻表哥对段誉处境之窘迫竟是视而不见。

段誉无可奈何只得与王语嫣分手却也径向北行心想:“你们要去河南寻慕容复我正好要去河南河南中州不是你慕容家的你慕容复和包不同去得我段誉难道便去不得?倘若在道上碰巧再跟你相会那是天意你包三先生可不能怪我。”

但上天显然并无要他与王语嫣立时便邂逅相逢之意。这些时月之中段誉在河南到处游荡名为游山玩水实则是东张西望只盼能见到王语嫣的一缕秀、一片衣角至于好山好水却半分也没有入目。

一日段誉在洛阳白马寺中与方丈谈论“阿含经”研讨佛说“转轮圣王有七宝”的故事。段誉于“不长不短、不黑不白、冬则身暖、夏则身凉”的玉女宝大感兴味。方丈和尚连连摇头说道:“段居士这是我佛的譬喻何况佛说七宝皆属无常……”说到这里忽有三来人寺中却是傅思寻、古笃诚、朱丹臣。

原来段正淳离了信阳马家后又与阮星竹相聚另行觅地养伤想到萧峰被丐帮冤枉害死马大元不可不为他辩白于是写了一通书信命傅思归等三人送去丐帮。

傅思归等来到洛阳在丐帮总舵中见不到丐帮的脑人物得知大智分舵在附近聚会便欲将信送去却在酒楼中听到有说一起一位公子呆的趣事形貌举止与段誉颇为相似问明那公子的去向便寻到白马寺来。

四人相见甚是欢喜。段誉道:“我陪你们去送了信你们快带去拜见父王。”他得知父亲便在河南自是急欲相见但这些日子来听到王语嫣的丝毫讯息日夜挂心只盼在丐帮大智分舵这等人物会之处又得见到王语嫣的玉容仙颜却终于所望落空。

朱丹臣见他吁短叹还道他是记挂木婉清此事无可劝慰心想最好是引他分心说道:“那聪辩先生广帖子请人去下棋、棋力想必极高。公子爷去见过镇南王后不妨去跟这聪辩先生下几局。”

段誉**头道:“是啊枰上黑白可遣烦忧。只是她虽然熟知天上各门各派的武功胸中甲兵、包罗万有却不会下棋。聪辩先生这个棋会她是不会去的了。”

朱丹臣莫名其妙不知他说的是谁这一路上老是见他心不在焉前言不对后语倒也见得惯了听得多了当下也不询问。

一行人纵马向西北方而行。段誉在马上忽而眉头深锁忽尔**头微笑喃喃自语:“佛经有云:‘当思美女身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啊。’话虽不错但她就算百年之后化为白骨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白骨啊。”正自想像王语嫣身内骨骼是何等模样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两乘马疾奔而来。马鞍上各伏着一人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是何等样人。

这两匹马似乎不羁勒直冲向段一行人。傅思归和古笃诚分别伸手拉住了一匹奔马的线缰绳只见马背上的乘者一动不动。傅思归微微一惊凑近去看时见那人原来是聋哑先生使者脸上似笑非笑却早已死了。还在片刻之前这人曾递了一张请帖给段誉怎么好端端地便死了?另一个也是聋哑先生的使者也是这般面露诡异笑容而死。傅思归等一见便知两人是身中剧毒而毙命勒马退开两步不敢去碰两具尸体。

段誉怒道:“丐帮这姓全的舵主好生歹毒为何对人下此毒手?跟他理论去。”兜转马头便要去质问全冠清。

前面黑暗中突然有人话道:“你这小子知天高地厚普天下除了星宿老仙的门下又有谁能有这笔杀人于形的能耐?聋哑老儿乖乖的躲起来做缩头乌龟那便罢了倘若出来现世星宿老仙决计放他不过。喂小子这不干你事赶快给我走吧。”

朱丹臣低声道:“公子这是星宿派的物跟咱们不相干走吧。”

段誉寻不着王语嫣早已百无聊赖聋哑老人这两个使者若有性命危他必定奋勇上前相救此刻即已死了也就不想多惹事端叹了口气说道:“单是聋哑那也不够须得当初便眼睛瞎了鼻子闻不到香气心中不能转念头那才能解脱烦恼。”

他说的是既然见到了王语嫣。她的声音笑貌、一举一动便即深印在心纵然又聋又哑相思之念也已不可断绝。不料对面那人哈哈大笑鼓掌叫道:“对对!你说得有理该当去戳瞎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鼻子再打得他心中连念头也不会转才是。”

段誉叹道:“外力摧残那是没有用的。须得自己修行‘不住色生心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可是若能‘离一切相’那已是大菩萨了。我辈凡夫俗子如何能有此修为?‘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此人生大苦也。”

游坦之伏在岩石后的草丛之中见段誉等一行来了又去随即听到前面有人呼喝之声便在此时两名丐帮弟子快步奔来向全冠清低声道:“全舵主那两个哑巴不知怎样给人打死了下手的人自称是星宿派什么‘星宿老仙’的手下。”

全冠清吃了一惊脸色登时变了。他素闻星宿海星宿老怪之名此人擅使剧毒武功亦是奇高寻思:“他的门人杀了聋哑老人的使者此事不跟咱们相干别去招惹的为是。”便道:“知道了他们鬼打鬼别去理会。”

突然之间身前有人话道:“你这家伙胡言乱语既知我是星宿老仙门下怎地还敢骂我为鬼?你活得不耐烦了。”全冠清一惊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火光下只见一人直挺挺的站在面前乃是自己手下一名帮众再凝神看时此人似笑非笑模样诡异身后似乎另行站得有人喝道:“阁下是谁装神弄鬼干什么来了?”

那丐帮弟子身后之人阴森森的道:“好大胆你又说一个鬼字!老子是星宿老仙的门下。星宿老仙驾临中原眼下要用二十条毒蛇一百条毒虫。你们丐帮中毒蛇毒虫向来齐备快快献上。星宿老仙瞧在你们恭顺拥戴的份上便放过你们这群穷叫化儿。否则的话哼哼这人便是榜样。”

砰的一声眼前那丐帮弟子突然飞身而摔在火堆之旁一动不动原来早已死去。这丐帮弟子一飞开露出一个身穿葛衫的矮子不知他于何时欺近杀死了这丐帮弟子躲在他的身后。

全冠清又惊又怒霎时之间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星宿老怪找到了丐帮头上眼前之事若不屈服便得一拼。此事虽然凶险但若我凭他一言威吓便即献上毒蛇毒虫帮中兄弟从此便再也瞧我不起。我想做丐帮帮主固然无望连在帮中立足也不可得好在星宿老怪并未亲来谅这家伙孤身一人也不用惧他。”当即笑吟吟的道:“原来是星宿派的仁兄到了阁下高姓大名?”

那矮子道:“我法名叫做天狼子。你赶快把毒蛇毒虫预备好吧。”

全冠清笑道:“阁下要毒蛇毒虫那是小事一桩不必挂怀。”顺手从地下提起一只布袋说道:“这里有几条蛇儿阁下请看星宿老仙可合用吗?”

那矮子天狼听得全冠清口称“星宿老仙”心下已自喜了又见他神态恭顺心想:“说什么丐帮是中原第一大帮一听到我师父老人家的名头立时吓得骨头也酥了。我拿了这些毒蛇毒虫去师父必定十分欢喜夸奖我办事得力。说来说去还是仗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威名。”当即伸头向袋口中张去。

陡然间眼前一黑这只布袋已罩到了头上天狼大惊之下急忙挥掌拍击却拍了个空便在此时脸颊、额头、后颈同时微微一痛已被袋中的毒物咬住。天狼子不及去扯落头上的布袋狠狠拍出两掌拔步狂奔。他头上套了布袋目不见物双掌使劲乱拍只觉头脸各处又接连被咬惶急之际只是足疾奔蓦地里脚下踏了个空骨碌碌的从陡坡上滚了下去扑通一声掉入了山下的一条河中顺流而去。

全冠清想杀了他灭口那知竟会给他逃走虽然他头脸为毒蝎所螫又摔入河中多半性命难保但想星宿派擅使毒物说不他有解毒之法在星宿海居住料来也识水性倘若此人不死星宿派得到讯息必定大举前来报复。沉吟片刻说道咱们布巨蟒阵跟星宿老峄一拼。难道乔峰一走咱们丐帮便不能自立从此听由旁人欺凌吗?星宿派擅使剧毒咱们不能跟他们动兵刃拳脚顺得以毒功毒。”

群丐轰然称是当即四下散开在炎堆外数丈处成阵势各人盘膝坐下。

游坦之见全冠清用布袋打走了天狼子“心想这人的布袋之中原来装有毒物他们这许多布袋都装了毒蛇毒虫吗?叫化子会捉蛇虫原不希奇。我倘若能将这些布袋去俞来送去给阿紫姑娘她定然欢喜得紧。”

眼见群丐坐下后便默不作声每人身旁都有几只布袋有些子极大其中有物蠕蠕而动游坦之只看得心中了毛。这时四下里寂静无声自己倘若爬开势必被群丐觉心想:“他们若袋子套在我头上我有铁罩护头倒也不怕但若将我身子塞在大袋之中跟那些蛇虫放在一起那可糟了。”

过了好几个时辰始终并无动静又过一会天色渐渐亮了跟着太阳出来照得满山遍野一片明亮。枝头鸟声喧鸣之中忽听得全清低声叫道:“来了大家小心!”他般膝坐在阵外一块岩石之旁身旁却无布袋手中握着一枝铁笛。

只听得四北方丝竹之声隐隐响起一群人缓步过来丝竹中夹着钟鼓之声倒也悠扬动听。游坦之心想:“是娶新娘子吗?

乐声渐近来到十丈开外便即停住有几人齐声说道:“星宿老法驾降临中原丐原弟子快快上来跪接!”话声一停咚咚咚咚的擂起鼓来。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鼓声止歇数十人齐声说道:“恭请星宿老仙弘施降服丐帮的幺魔小丑!”

游坦之心道:“这倒像道士做法事。”悄悄从岩石后探出半个头张望只见西北角上二十余人一字排开有的拿着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甚为悦目远远望去幡旗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下”等等字样。丝竹锣鼓声中一个老翁缓步而出他身后数十人列成两排和他相距数丈跟随在后。

那老翁手中摇着一柄鹅毛扇阳光照在脸上但他脸色红润满头白了颏下三银髯童颜鹤当真便如图画中的神仙人物一般。那老翁走到群丐约莫三丈之处便站定不动忽地撮唇力吹出几下尖锐之极的声音羽扇一拨将口哨之声送了出去坐在地下的群丐登时便有四人仰天摔倒。

游坦之大吃一惊:“这星宿老仙果然法力厉害。”

那老翁脸露微笑“滋”的一声叫羽扇挥动便有一外乞丐应声而倒。那老翁的口哨似地一种无形有质的厉害暗器片刻之间丐帮中又倒了六七人。

只听得老翁身后众人颂声大作:“师父功力震烁古今!这些叫化儿和咱们作对那真叫做荧火虫与日月争光!”“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可笑啊可笑!”“师父你老人家谈笑之间便将一干幺魔小丑置于死地如此催枯拉朽般大获全胜徒儿不但见所未见真是闻所未闻。”“这是天下从所未有的丰功伟绩若不是师父老人家露了这一手中原武人还知世上有这等功夫。”一片歌功颂德之声洋洋盈耳丝竹箫管也跟着吹奏。

忽听得嘘溜溜一声响全冠清铁笛就口吹了起来。游坦之心想:“他吹笛干什么?帮着为星宿老仙捧场吗?”忽听地下籁籁有声大布袋中游出几条五彩斑谰的大蛇笔直向那老翁游去。老翁身旁一群弟子惊叫起来:“有蛇有毒蛇!”“啊哟不好来了这许多毒蛇!”“师父这些毒似是冲着咱们而来。”只见群丐布袋中纷纷游出毒蛇有大有小昂吐舌冲向那老翁和群弟子。众人更是七张八嘴的乱叫乱嚷。

星宿派众弟子提起钢杖纷纷向蜿蜒而来的毒蛇砸去只有那老翁神色自若仍是撮唇作哨挥扇功敌。全冠清笛声不歇群丐也跟着呐喊助威。

群蛇越来越多片刻之间这一干人身旁竟聚集了数百条其中有五六长乃是大蟒。几条巨蟒游将近去转过尾巴登时卷住了两人跟着又有两人被卷。星宿派群弟子若拔足奔逃群蛇自是追赶不上但师尊正在迎敌群弟子一步也不敢离开只是舞动兵刃乱砸乱斩被他们打死的毒蛇少说已有八张十条但被毒咬伤的也已有七八人。那些巨蟒更蛎害皮粗肉厚被钢杖砸中了行若无事身子一卷到人越收越紧再也不放。铁笛声中从布袋中游出的巨蟒渐增一共已有二十七八条。

那老翁见情势不对想要退开去功击全冠清两小蛇猛地跃起向他脸上咬去。他大声怒斥:“好大胆!”羽扇挥动劲风扑出将两条小蛇击落突觉一件软物卷向足踝。他知道不妙飞身而起。只听得嘘溜溜一响笛向声四条蟒蛇同时挥起长尾向他卷了过来。那老翁身在半空砰砰击出两掌将前面和左边的两条蟒蛇击开身形一晃已落在两丈之外。便在此时第三条、第四条巨蟒的长尾同时功到。他情急之下运劲又是一掌击出掌风到处登时将一条巨蟒的脑袋打得稀烂。

蛇群如湖涌至。那老翁又劈死了三条巨蟒但腰间和右腿却已被两条巨蟒缠住。他远起内力大喝一声伸指抓破了缠在腰间巨蟒的肚腹只溅得满身都是鲜血。岂知蛇性最长此蟒肚子虽穿一时却便吃痛之下更猛力缠紧只箍得那老翁腰骨几欲折断。他用力挣了两挣跟着又有两条巨蟒甩了上来在他身上绕了数匝连他手臂也绕在其中令他再也没法抗拒。游坦之在草丛中见到这盘惊心动魄的情景几乎连气透不过来。

全冠清心下大喜见一众敌人个个巨蟒缠住除了呻吟怒骂再无反抗的能为便不再吹笛走前去笑吟吟的道:“星宿老怪你星宿派和我丐帮素来河水不犯进水好端端地干么惹到我们头上来?现今又怎么说?”

这个童颜鹤的老翁正是中原武林人士对这深恶痛绝的星宿老怪丁春秋。他因星宿派三宝之一的神木王鼎给女弟子阿紫盗去连派数批弟子出去追捕甚至连大弟子摘星子也遣了出去。但一次次飞鸽传书报来均是十分不利。最后听说阿紫倚帮帮主乔峰为靠山将摘星子伤得半死不活丁春秋又惊又怒知道丐帮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实非易与又听到聋哑老人近年来在兴湖上出头露面颇有作为这心腹大患不除总是放心不下夺回王鼎之后正好乘此了结昔年的一桩大事你是尽率派中弟子亲自东来。

他所练的那门“化功”经常要将毒蛇毒虫的毒质涂在手掌之上吸入体内若是七日不涂不但功力减退而且体内蕴积了数十年的毒质不得新毒克制不免渐渐作为祸之烈实是难以形容那神木王鼎天生有一股特异气息再在鼎中燃烧香料片刻间便能诱引毒虫到来方圆十里之内什么毒虫也抵不住这香气的吸引。丁春秋有了这奇鼎在手捕捉毒虫冰费吹灰之力“化功”自是越练越深越练越精。当年丁春秋有一名得意弟子得他传授修习化功颇有成就岂知后来自恃能耐对他居然不甚恭顺。丁春秋将他制住后也不加以刀杖刑罚只是将他囚禁在一间石屋之中令他无法捕捉虫豸加毒结果体内一片片的撕落呻吟呼号四十余日方死。星宿老怪得意之余心中颇为戒惧而化功也不再传授任何门人。因此摘星子等人都是不会阿紫想得此神功非暗中偷学、盗鼎出走不可。

阿紫工于心计在师父刚补完毒那天辞师东行待得星宿老怪觉神木被盗已在七天之后阿紫早已去得远了。她走的多是偏僻小路追拿她的众师兄武功虽比她为高智计却运所不及给她虚张声势、声东击西的连使几个诡计一一都撇了开去。

星宿老怪所居之地是阴暗湖湿的深谷毒蛇毒虫繁殖甚富神木鼎虽失要捉些毒虫来加毒倒也不是难事但寻常毒虫易捉要像从前这般每捕到的都是杀奇古怪、珍异厉害的剧毒虫豸却是可遇不可求了。更有一件令他后担心之事只怕中原的高手(.2.)识破了王鼎的来历谁都会立之毁去是以一日不追回一日便不能安心。

他在陕西境内和一众弟子相遇。大弟子摘星子幸而尚保全一条性命却已武全失被众弟子一路上殴打侮辱虐待得人不像人二弟师鼻人吼子暂时接领了大师兄的职位众弟子见到师父亲马自出又惊怕又均想师命不能完成这场责罚定是难当之极幸好星宿老怪正在用人之际将责罚暂且寄下要各人戴罪立功。

众人一路上打探丐帮的消息。一来各人生具异相言语行动无不令人厌憎谁也不愿以消息相告;二来萧峰到了辽国官居南院大王武林中真还少有人知是以竟然打听不到半**确讯连丐帮的总舵移到何处也查究不到。

这一日天狼子无意中听到丐帮大智分舵聚会的讯息为要立功竟迫不及待孤身闯了来中了全冠清的暗算。总算他体内本来蕴有毒质蝎子毒他不死逃得性命后急忙禀告师父。丁春秋当即赶来不料空具一身剧毒和深湛武功竟致巨蟒缠身动弹不得。

丁春秋不答全冠清的问话冷冷的道:“你们丐帮中有个人叫乔峰他在哪里?快叫他来见我。”全冠清心中一动问道:“阁下要见乔峰为了何事?”丁春秋傲然道:“星宿老仙问你的话你怎地不答?却来向我问长问短。乔峰呢?”

全冠清见他身子被巨蟒缠住早已失了抗拒之力说话却仍然这般傲慢如此悍恶之人当真天下少有便道:“星宿老怪天下皆闻哪知道不过是徒负虚名连几条小蛇儿也对付不了。今日对不起我们可要为天下除一大害了。”

丁春秋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不慎折在你这些冷血畜生手下今日魂归西方极乐也是命该如此……”

他话未说完一个被巨蟒缠住了的星宿弟忽然叫道:“丐帮的大英雄请你放了我出来会有大大的好处。我师父诡计甚多你防不胜防。你一个不小心便着了他的道儿。”全冠清冷冷的道:“放了你有什么好处?”那人道:“我星宿派共有三件宝物叫做星宿三宝。只有星宿老怪和我知道收藏的所在。你饶了我性命待你杀了这星宿老怪之后我自然取出献上。倘若你将我杀了这星宿三宝你就永远得不到了。”

另一名星佰弟子大叫:“大英雄、大英雄你莫上他的当!星宿三宝之中有一宝早给人盗去了。你还是放我的好。只有我才忠心决不骗你。”

霎时之间星宿派群弟子纷纷叫嚷起来:“丐帮大英雄你饶我性命最好他们都不会对你忠心只有我死心塌地为你效劳。”“大英雄星宿派本门功夫我所知最多我定会一古脑儿的都说了出来决不会有半**藏私。”“本派人众来到原中实有重大图谋主要便是为了对付你们丐帮。众位大英雄你们想不想知道详情?”“咱们在星宿海之旁藏得有无数金银财室我知道每一处藏宝的所在。我带你们去挖掘出来丐帮的英雄好汉从此不必再讨饭了。”这些人七张八嘴献媚和效忠之言有若潮涌有的动之以利有的企图引起对方好奇之心有的更是公然撒谎荒诞不经。有些弟子已被毒蛇咬伤或已给巨蟒缠得奄奄一息的也均唯恐落后上气不接不下气的争相求饶。

群丐万想不到量宿派弟子竟如此没骨气既是鄙视又感好奇纷纷走近倾听。全冠清冷冷的道:“你对自己师父出不忠心又怎能对素无渊源的外人忠心?岂不可笑?”

一名星宿弟子道:“不同不同大大的不同。星宿老怪本领低微我跟着他有什么出息?对他忠心有何好处?丐是星宿老怪所能比拟?”“是啊丐帮收容了星宿派的众弟子西域和中原群雄震动谁不佩服丐帮英雄了得?”“‘英雄’二字不足以称众位高人侠士须得称‘大侠’、‘圣人’、‘世人救星’才是!”“我能言善道今后周游四方为众位宣扬德威丐帮大侠的名望就天下无知闻了。”“呸丐帮大侠的名头已天下皆知何怕要你去多说?‘圣人’、‘世人救星’的称号是小人第一个说出来的。他们拾我牙慧毫无功劳。”

一名丐帮的五袋弟子皱眉道:“你们这批卑鄙小人叫叫嚷嚷的令人生厌。星宿老怪你怎地如此没出息尽收些无耻之待做弟子?我先送了你的终再叫这些家伙一个个追随于你老子今日要大开杀戒了!”说着呼的一掌便向丁春秋击去。

这一掌势挟疾风劲道甚是刚猛正中丁春秋胸口。那知丁春秋浑若无事那乞丐却双膝一软倒在地下蜷成一团微微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群丐大惊齐叫:“怎么啦?”便有两名乞丐伸手去拉他起身。这两人一碰到他身子便摇显几下倒了下去。旁边三名丐帮弟子自然而然的出手相扶但一碰到这二人便也跌倒。其余帮众无不惊得呆了不敢再伸手去碰跌倒的同伴。

全冠清喝道:“这老儿身上有毒大家不可碰他身子放暗器!”

名四五袋弟子同时掏出暗器、钢镖、飞刀、袖箭、飞蝗石、纷纷向丁春秋射去。丁春秋一声大喝脑袋急转满头白甩了出去便似一条短短的软鞭将十来件暗器反击出来。但听得“啊哟”、“啊哟”连声、六七名丐帮帮众被暗器击中。这些暗器也非尽数击中要害有的擦破一些肉但几名乞丐立时软瘫而死。

全冠清大叫:“退开退开!”突然呼的一声一枝钢镖激射而至却是丁春秋将头住了钢镖运劲向他射来。全冠清忙手中铁笛格打当的一声将钢镖击得远远飞了出去。他想这星宿老怪果然厉害只有驱蟒制其死命当即将铁笛凑到口边等要吹奏蓦地里嘴上一麻登时头晕目眩心知不妙急忙抛下铁笛便已咕咚一声仰天摔倒。群丐大惊当即有两人抢上扶起。全冠清迷迷糊糊的叫道:“我……我中了毒大……大伙儿……快……快……去”群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拥着他飞也似的急奔而逃于满地尸骸、布袋、毒蛇、再也不敢理会。

游坦之蹲在草丛这中惊疑无已不敢稍动。四下里一片寂静十余名乞丐都缩成了一圆球便如是一只只遇到的敌人的剌猬显然均已毙命。

那些巨蟒不经全冠清再笛声相催不会伤人只是紧紧缠住了丁春秋师徒。星宿派众人谁都不敢挣扎动弹惟恐激起蛇儿的凶性随口咬将下来。

这么静了片刻有人先说道:“师父你老人家神功独步天下谈笑之间随说便将这批万恶不赦的叫化儿杀得落荒而逃……”他话未说完另一名弟子抢着说道:“师父你莫听他放屁刚才说那些叫化儿是‘大侠’、‘圣人’的就是他。”又有一名弟子道:“咱们追随师父这许多年岂不知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刚才跟那些叫化儿胡说八道全是骗骗他们的好让他们不防以便师父施展无边法力。”

忽然有人放声大哭说道:“师父师父!弟子该死弟子胡涂为了贪生怕死竟向敌人投降此时悔之莫及宁愿死在毒蟒的口下再也不敢向师父求饶了。”

众弟子登时省悟:师父最不喜欢旁人文过饰非只有痛斥自己胡涂该死将各种各样罪名乱加在自己头上或许方能得到师父开恩饶恕。一霎时间人人抢着大骂自已说自己如何居心不良如何罪该万死。只将草丛中的游坦之听得头昏脑胀莫名其妙。

丁春秋暗运劲力想将缠的身上的三条巨蟒崩断。但巨蟒身子可伸可缩。丁春秋运力崩断蟒身只略加延伸并不会断。丁春秋遍体是毒衣服头上也凝聚剧毒。群丐向他击打或射暗器尽皆沾毒他巨蟒皮坚厚韧滑毒素难以侵入。只得群弟子还在唠叨不停丁春秋怒道:“有谁想得出驱蛇之法我就饶了他性命。难道你们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有谁对我有用我便不加诛杀。你老是胡说八道更有何用?”

此言一出群弟子登时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有人说道:“只要有人拿个火把向这些蟒蛇身上烧去这些畜生便逃之夭夭了。”丁春秋骂道:“放你娘的臭屁!这里旷野之地前不把村后不把店有谁经过?就算有乡民路过他们见到这许多毒蛇吓得逃走也来及哪里还肯拿火把来烧?”跟着别弟子又乱出主意但每一个主意都是有着边际各人所以不停说话。只不过向师父拼命讨好显得自己确是遵从师命而在努力思索而已。

这样过良久有一名弟子给一条巨蟒缠得实在喘不过气来了昏乱中张中向那蟒蛇身上咬去。那蟒蛇虼痛张口向他咽喉反咬那弟子惨呼一声登时毙命。

丁春秋越焦急倘若被敌人所困。这许芳之间他定能毒行诡没法脱身偏偏这些蛇儿无知无识再巧妙的计的策也使到它们身上只怕这些巨蟒肚饿起来一口将自己吞了下去。

他担心的事果真便即出现一条巨蟒久久不闻笛声肚中却已饿得厉害张开大口咬住了所缠住的一名星宿弟子。那弟子大叫:“师父救我师父救我!”两条腿已神被那巨蟒吞入了口中。他身子不住的给吸入巨蟒腹中先入蛇口慢慢的给吞至腰间又吞至胸口他一时未死高声惨呼震动旷野。

众人均知自己转眼间便步他尘无不吓得心胆裂。有一人见星宿老怪也束手无策不禁恼恨起来开口痛骂说都是受他牵累自己好端端的在星宿海旁牧羊为生却被他威胁利诱逼入门下今日惨死于毒之口到了阴间定要向阎罗王狠狠告他一状。

这人开端一骂其余众弟子也都纷纷喝骂起来。各人平素受尽星宿老怪的荼的毒虐待无不怀恨在心是敢怒而吵敢言而已今日反正是同归于尽痛骂一番也稍泄胸中的怒气。一人大骂之际身子动得厉害激怒了缠住屯他的蟒一口便咬住了他的肩头那人大叫:“啊哟啊哟!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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